導語：那里每天只殺一頭牛。牛是紅色的，產自甘肅西涼，所以叫西涼紅牛。這牛不是吃草長大的，人家吃的是果渣、原條玉米和啤酒渣，肉質細致多油花。

　　如果我告訴你，在剛剛結束的一個飯局上，每道菜上來的時候，我們全桌人都自發地齊聲叫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”你是不是認為我們瘋了？如果我再告訴，我們這么做完全是為了讓菜的味道更好呢？

　　起因是我的朋友米婭遞給我一張卡片，她很興奮地說：“我們得去這里吃牛！”餐廳名字叫“牛一飯堂”，而且卡片上赫然寫著這店是順德定點牛肉屠宰廠開的，并且就開在屠宰廠旁邊。“這說明肉很新鮮，對吧？”我硬著頭皮問。

　　米婭繪聲繪色地描述她聽來的情報：那里每天只殺一頭牛。牛是紅色的，產自甘肅西涼，所以叫西涼紅牛。這牛不是吃草長大的，人家吃的是果渣、原條玉米和啤酒渣，肉質細致多油花。

　　于是我們兩車人很有職業道德地為這頓飯專程從廣州殺到順德。即便是有人在副駕駛位置舉著手繪地圖指引方向，我們還是在餐廳附近的窮鄉僻野迷了個小時的路。最后終于在外表老舊的順德大屋里找到了，餐廳招牌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，“吃上放心肉！”的標語倒是非常巨大，殺氣十足。吃法是清一色的火鍋，而鍋底僅僅是清水加兩片姜。我感嘆，真是自信到家了，又或者，只有這樣洗盡鉛華的做法才最能襯托肉質的鮮美？

　　墻上掛著全牛的肢解圖，詳盡注明每一個部位的名稱。事實證明這張圖解實在是太重要了，因為菜牌的內容幾乎都是具體的部位名，弄得整個點菜的過程簡直就是關于牛的生理衛生課考試。

　　例如，你知道牛雙弦是什么嗎？牛有四個胃，牛雙弦是連接四個胃的橋梁。牛利瓜呢？是牛的舌根上面的肉，除了軟滑之外，還帶有一點點脆感。牛歡笑是什么呢？被問的人半遮半掩地說：“是母牛的隱私部位。”那牛駝峰又是什么呢？“……”

　　席間，每上一盤材料，服務員都會事先說明，它需要煮多少秒就必須撈起來，時間一過就老了。例如牛百葉是四秒，牛雙弦是五秒，牛肉片是八秒……這也實在有點太精確了，為什么他們不能給每桌提供一個讀秒器？因為誰也不愿意承擔掐表的重大責任，結果就出現了本文開頭的情景，大家自發地齊聲數秒數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”不對比不知道，掐著秒數打撈出來的第一勺真的是最鮮美的，若干秒后再撈上來的第二撥，多少都有點過氣。

　　像賽跑一樣精神緊張地吃完了這頓大餐，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，以為可以歇歇了。沒想到居然還有家庭功課要做——臨走的時候餐廳給每人送了一瓶新鮮的水牛奶，就是用最普通的礦泉水瓶裝的，據說用來做姜撞奶味道一流。

　　我還沒到家，米婭已經來電話報告她做的姜撞奶“好吃死了”。不幸的是，我稍后親手打造的版本不知道為什么始終無法凝固。沮喪地跟米婭對質，她笑著說：有人說做姜撞奶的時候，撞的次數一定要是奇數次才能成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