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十年前我從學校畢業后，因工作單位一時還沒有著落，便回到鄉下的老家。每天讀小說和舊報紙以打發光陰，很消閑。一天，父親讓我幫他下田犁地。拉犁的是一頭老牛和一頭小牛。那頭老牛總不太賣力氣，步子邁得慢慢悠悠，一直落在后面，整個拉繩的力量都集中在小牛的身上。可父親的鞭子不是落在老牛的身上，而是打在小 牛的脊背上。

　　我有些弄不明白，父親解釋說：“那老牛不是懶得出力，它是想讓小牛練練筋骨呢！”我聽后再也無顏在家中閑著，當即收拾行李，動身找工作，從此步入社會。

　　父親朝小牛揚鞭之時，恰恰是精彩的瞬間。那年，進城工作的我失戀了，情緒低落。一個朋友來看我，無論怎樣勸慰，我都聽不進去。后來他帶我到遠郊一片墓地，我倆都沉默著。過了半晌，朋友忽有發現似地指著遠方說：“你看到了嗎？那墓碑上有一只彩蝶。”

　　我仔細一看，果然有只蝴蝶在那翩翩起舞。這情景使我驚詫不已：一邊是死的沉靜，一邊是生的律動，和諧而又美麗。細想那沉睡的生命生前定然比那彩蝶偉大，但此刻卻已不能再像彩蝶一樣來感受人間的美好，這何嘗不是人間的一種缺憾？朋友見我沉思不語，接著說：“人，既然連死都不在乎，又何必怕生呢？”

　　于是，我重新振奮起來，并時常記起那墓碑上彩蝶翩飛的精彩瞬間。